《網路作家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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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師亦姐——懷念蘇恩佩姐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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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校園團契的總部坐落於台北市公館台灣大學對面,舊的建築是日式兩層樓的房子;樓上有辦公室和閱覽室,樓下是聚會的地方,經常在那裡進出的,除了校園團契的傳道人和行政同工之外,就是附近台大、景美女中的學生和畢業生團契的哥哥姐姐。

我家住新竹,在台大讀書,那是交通不方便的日子,只有逢年過節才回家。租屋在學校附近,大學二年級開始,除了上課,我成天待在校園團契的閱覽室。在那裏,最常見的校園團契同工是周神助、鄭昌國和蘇恩佩。他們就是我的榜樣。他們的言行深烙在我的心裡,以至於大學畢業,我羡慕跟他們一樣走上全職事奉的道路。

有一天周神助和鄭昌國(我們都稱他們為哥哥)來找我,他們看我喜歡音樂,也曾是詩班指揮,希望我編輯《校園詩歌》第二集。接手之後,我更是以校園團契爲家,放寒假了,人都走光了,我還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學生留在那裡,沒日沒夜的,為的是編一本適合學生唱的詩歌本。

1969年除夕前一天,我讀大二,留在台北編第二集《校園詩歌》。蘇姐看我一個人還沒回家過年的跡象,就說:「你一個人,我也一個人,讓我請你到我家吃晚飯吧!」那時她跟內地會宣教士蘇美恩住在一塊。蘇美恩剛好不在,恩佩姊親自下廚。

不久飯菜端上來,我驚呆了——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完美的荷包蛋,我也從來不知道她的清炒芥蘭是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,那麼好吃。我暗自說道:蘇姐不但會寫文章,還是一流的廚師!

記得期末考的日子,她看我讀不下書,在校園團契那架舊鋼琴前,她讓我點歌,我點了蕭邦的曲子。她全神投入的彈奏,那時候我的感覺是——此曲只應天上有。沒想到她的鋼琴造詣如此高深。聽完了鋼琴獨奏,我這唯一的聽眾只好乖乖地去準備考試了。這也是門徒帶領的一章吧!

那天我們談了許多,從她小時候在廣東,移居香港,到美國讀文學,然後到台灣加強自己的中文水平(她的文筆這麼好,還需要老師嗎?),師從散文大家張曉風姐妹;我們也談到了她有甲狀腺癌在身。我這才知道她這柔弱的身體,原來體弱多病。她的口頭禪是:「哎呦!我快不行了!我快不行了!」然後,緩緩地吸口氣,喝一口溫水。記得她總是端著一杯熱開水。

1970年她快要離開台灣之前,幾位台大,師大,政大,北醫等團契的核心同工,在恩佩姊羅斯福路的家查考羅馬書。在這個門徒聚會裏,我學到一個印象深刻的字:Considerate(體貼)。直到今天,我在旅行的時候,看到有人在禁煙的地方吸煙,或者把垃圾往車窗外扔,都深深地感覺到這個字,對廣大的群眾和教會的同工都是多麽需要。剛來洛杉磯的東南亞新移民開車,難免急著換車道,或者緊挨著前車,在他們看來,他們的技術好,肯定不會出事。但是,我們這裏開車的禮貌,是不要讓對方有「被驚嚇」或是「被威脅」的感覺。我想這就是處處為人著想的蘇恩佩精神——Considerate。

1979年我路過香港,恩佩姊請我在天星碼頭吃飯,她那時提倡過簡樸生活,我們坐在海邊吃著她點的簡樸餐。她很羨慕台灣有那麽多寫作及文字人才,她對我的期許,我也深深地領會了。大陸改革開放,她幾乎是第一波到大陸的傳道人。她把她的天安門廣場獨照寄給了我。她曾翻譯賈艾梅和哈瑪紹的書,她所感染的委身精神與奉獻精神已經傳承給她的門徒,她的門徒也謙卑地說:對照著耶穌基督的行止,我們其實還不懂什麽叫做「加略山的愛」。

1970年她大病一場,不得不離開台灣。她是那麽纖弱,有時連喘口氣都還費勁,但是她又是那麽堅韌的生命鬥士,她喊出:死亡別狂傲。沒想到,這纖弱的女子,在新加坡和香港又奮戰了12年。記得她跟我們分享城市的死亡與生命的突破,她小心翼翼的拿著《突破》的封面,上面是一顆種子的發芽,突破地表而茁壯。她是一個負有先知使命的神的僕人。有了異象與使命,這纖弱的女子成了屬靈的巨人。我特別懷念她。

本文與《校園雜誌》合作